Kilig

『双杰』溯洄 上

♡胡编乱造，一时兴起。

♡羡澄羡无差

♡高三。不知道什么时候写完，索性先发了。

♡小学生文笔。

♡有ooc和个人理解。

    乱葬岗已成鬼地，这是众修仙世家的共识。

　　

　　先前夷陵老祖魂飞魄散，乱葬岗被人遗忘也是理所当然；后有莫玄羽献舍出世，再动乱葬岗也不算明智，这处鬼气森森的地方自然也无人再来。

　　

　　万鬼同哭，人烟死绝。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　　1.

　　

　　魏无羡在嚎哭声中醒来。

　　

　　他神情冷淡僵硬，一双无神的眼空空荡荡的落在前方，恶鬼大张着嘴巴在他周身飞舞，干涸发臭的暗色鲜血凝结于脚下。

　　

　　“魏无羡！”

　　

　　鬼怪善夺心智。魏无羡自万鬼葬身之地修得道行，如今心神不稳，正是吞噬时机。只听一鬼厉声呼啸，阴森鬼气尖锐破空直奔他眉心，众鬼狰狞尖笑出声。

　　

　　——让他死！拉他下去！他该死，凭什么他能修成鬼身？！

　　

　　魏无羡眨了眨眼。他好像还有点没反应过来，直等到那凌厉鬼气冲上面门，耳边响起狂笑，他伸手一抓。

　　

　　忽而沉寂。

　　

　　魏无羡看着溃散在手里的鬼气，嘴角一扯，带出个有些不自然的笑来。冷眼扫过终于安静下来的乱葬岗，只见遍地枯骨，杂草丛生，远山重叠着乌云，阴森破败的仿佛不在人世。

　　

　　魏无羡低声道：“…乱葬岗？”

　　

　　他的记忆依稀还停留在恶鬼反噬之前。魂魄被啃食撕碎，消散的最后一眼他总感觉看见了紫衣杏眼的少年。

　　

　　原来我还没死。魏无羡想，铺天盖地的鬼气把他不甘死去的魂魄拉扯重聚，东拼西凑的，终于还原出了一个魏无羡。

　　

　　曾经的魔道之首魏无羡，如今只能算个堪堪成形的恶鬼。他很无所谓，只要能活着，怎么样都没关系。缓慢行出乱葬岗的那一刻，他的眼前忽而明亮开阔，阴气骤散，远方是明媚的朝阳。

　　

　　魏无羡的身形晃了晃。

　　

　　他眯着眼迎上灿烂的阳光，许久不居人世，这突如其来的温暖也分外令人怀念。

　　

　　忽而听见少女娇俏道：“前面的公子！你怎么站在乱葬岗前面呀？快往回走，那里都是恶鬼，去不得人！”

　　

　　魏无羡回头，撞进农家少女焦急的目光里。他许久没有这般听人说话了，恍若隔世，又忍不住笑道：“姑娘，多谢提醒。我才来的。这儿不过看着可怕些，怎么就去不得人？”

　　

　　少女许久没遇见这样的少年郎，虽然刚刚看着是冷淡了些，可他将桃花眼弯着付于一笑，那点儿疏离冷淡立刻不见了。她也跟着笑道：“公子有所不知，这个地方原先就是乱葬岗，本就没人敢来。后来那个，那个什么…夷陵老祖曾经死在这里，更没人来了。那些个修仙的仙长也都说了，不许来呢，有恶鬼杀人。”

　　

　　魏无羡奇道：“既然知道这里有恶鬼作祟，仙长怎么不来处理呢？”

　　

　　少女叹气道：“哎呀。我们这些人哪里好说什么，仙家的事情，我们不懂的。公子以后可记好了，乱葬岗不能乱进。”

　　

　　魏无羡道：“那我记着了。姑娘孤身一人，可也要顾着点自己。”

　　

　　少女道：“是了。我也该回去了，公子自己小心啊！”

　　

　　魏无羡目送着她离去，又转身望了望被黑暗笼罩的乱葬岗，两边交界，他在中间。

　　

　　他自嘲笑笑。

　　

　　乱葬岗这儿的路他并不算陌生，虽然一梦不知今夕何年，但荒野小路也不至于变化多少。他现在只想着先要回云梦去，其他的容后再谈。

　　

　　他对江澄的印象只剩下死前的那一瞬间了。

　　

　　他现在很想再看看江澄。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　　2.

　　

　　近乡情怯。

　　

　　魏无羡踏入云梦地界已经三天了。他碍于莲花坞的结界不能悄悄摸摸闯进去，鬼修自然不能擅闯修仙世家的地盘——

　　

　　可真要他这么直直的去莲花坞大门口，说一声江澄，我回来了？他说不出口。

　　

　　夏日阳气重。魏无羡不得不寻了处阴凉的地方站着，他背后是坐着船高声笑着的姑娘，人声鼎沸，而他仿佛不在人世。

　　

　　他能想到，那船上定有一捧嫩莲蓬。他以前爱吃，就总带着江澄逃课凫水，摘几个莲蓬坐在岸边吃，吃完回去讨虞夫人一顿骂。

　　

　　他想得难过，不敢再想了。

　　

　　魏无羡只能巴巴的望着莲花坞的方向。他期望，他期望能看见江澄，一眼也好，一眼也罢。

　　

　　却梦想成真。

　　

　　已是宗主多年的江澄自然而然一身气势，杏眼微眯神情淡漠扫过人群，腰间三毒携着银铃。他脾气不好，云梦的人说到底都有些怕这位江宗主，先前围拢的人群都慢慢退却开来，江澄对此明显是不太愉快，皱眉冷哼一声，却没说什么。

　　

　　魏无羡看着就弯了眉眼。

　　

　　不然怎么说是江澄呢。他总是把一切藏的好好的，他明明不希望旁人怕他，偏要做出个凶巴巴的样子，别人就愈发怕他。

　　

　　魏无羡笑着笑着，眼眶就隐隐红了。

　　

　　正午太阳大的惊人。云梦这几年的夏天真是热的厉害，江澄听见护卫这样说。他刚要应上一句，周围百姓忽然尖叫起来——

　　

　　“有妖怪！”

　　

　　妖怪？江澄蹙眉。什么妖怪敢在云梦江澄面前撒野？他抿唇，不大高兴的看向声源处。

　　

　　魏无羡管不了那么多。什么不能在白天出现不能在太阳底下行走？他竭力忍着烈日灼烧的疼痛，鬼气溃散的好快，他得再走快点，不然就不能同江澄说话了。

　　

　　他猛地顿住了。一柄三毒横他面前。

　　

　　魏无羡错愕抬头。江澄一双眼睛怒意横生，咬牙切齿道：“魏无羡，你怎么回事？离了蓝湛连人都不是了？怎么满身鬼气！”

　　

　  魏无羡也跟着江澄一道皱眉。

　　

　　他莫名其妙道：“蓝湛？我同蓝湛有什么关系？”

　　

　　话未说完就痛得弯下腰去。他没看清楚江澄的表情，只能感觉到熟悉的灵力将自己不算温柔的包裹起来，江澄在他头顶冷声道：“你不认得蓝湛？你是谁？魏无羡是你这恶鬼能装得的么？！”

　　

　　恶鬼？没错，他是恶鬼。

　　

　　魏无羡重重喘了口气，指尖鬼气森森溢出。江澄的灵力还算及时，没有惨到让他刚化形就立即魂飞魄散。他根本顾不上这些，硬是要执意对上江澄的目光，认真朝他道：“江澄，我是恶鬼。你看我，你看看我，我也是魏无羡。”

　　

　　江澄已是一鞭子抽来。

　　

　　紫电的威力谁人不知？早在恶鬼现形时人群都散了干净，于是这一鞭根本无所顾忌，卷席着凌厉风声呼啸到他面前。

　　

　　魏无羡动也不动，只道：“你别停手。”

　　

　　紫电停了。江澄收了鞭子，喝问道：“你不怕？”

　　

　　魏无羡道：“我欠你的。”

　　

　　江澄听不得魏无羡的“欠”字。他自认为欠魏无羡更多，搞不好所有人也都是这样以为的，不然温宁也不会在江家祠堂前气急败坏说上一句“你样样不如他。”

　　

　　他冷笑道：“顶着魏无羡的脸说这话，恶不恶心？”

　　

　　魏无羡看着江澄一脸质疑。他低声道：“…可我是真的魏无羡啊。我从乱葬岗回来的，我想见见你。”

　　

　　魏无羡忽然发现没有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。他是鬼气拼凑成的孤魂野鬼，身无长物，除了记忆和执念一无所有。

　　

　　江澄不相信他，正常。

　　

　　魏无羡见江澄沉默，又唤他道：“江澄。”

　　

　　…你别不要我。别不要我。别不认我。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　　3.

　　

　　江澄自以为是个挺冷酷无情的人。打个比方，就比如以前，他绝不会容忍一只不知来历的恶鬼和自己交谈——但是这次不太一样。他注视着恶鬼和魏无羡如出一辙的脸，恶鬼一个动作一个神情，他心里忍不住要松动一点。

　　

　　实在是太像了。

　　

　　江澄终于还是没能忍心挥下紫电。他知道紫电对恶鬼的伤害是致命的。

　　

　　那声“江澄”里满含委屈，像极了多年前魏无羡惹他生气的时候缠着哄他的声音。他鬼使神差的应道：“干嘛？”

　　

　　魏无羡喜道：“江澄，你认我了？”

　　

　　江澄如梦初醒。他冷道：“你想得美。真正的魏无羡不是在云深不知处么？你算哪门子冒牌货，敢在我面前自认魏无羡？”

　　

　　上一个敢在江澄面前说自己是魏无羡的，除了魏无羡本人，坟头草都已经三尺高了。

　　

　　魏无羡茫然想，自己为什么要去云深不知处？但是他来不及想通了，朝江澄急道：“不信你拿紫电打我！”

　　

　　江澄诧异道：“怎的，你不怕魂飞魄散？”

　　

　　魏无羡道：“…紫电不会伤我的。”

　　

　　江澄立刻就想到了体内运转的这颗、属于魏无羡的金丹。他平生最恨的一件事莫过于此。他不肯接话了，紫电噼啪作响落在了魏无羡身上。

　　

　　然后顺服的绕着魏无羡转了个圈儿。

　　

　　江澄：“？？？”

　　

　　看到江澄那副神情魏无羡就忍不住想笑，一笑他身上就疼，于是龇牙咧嘴的笑，边笑边道：“虞夫人让我保护好你，紫电也认得我的。虽然我还是没有好好的保护你…”

　　

　　江澄怒道：“你闭嘴！”

　　

　　魏无羡听话的闭嘴了。江澄看着他就气不打一处来，可没能下手，只愤然收了紫电，道：“你凭什么提我娘？”

　　

　　两人相顾无言。江澄自认为没错看魏无羡眼中隐忍不发的痛色，一时住嘴，半响才道：“你当我没说。我只想问一句，你既然是魏无羡，那云深不知处的那个魏无羡，是谁？”

　　

　　魏无羡奇道：“怎么会多出一个？我难道不是世上独一无二的么？”

　　

　　江澄骂：“什么独一无二，你还要不要脸？！”

　　

　　魏无羡理直气壮道：“我不要。”

　　

　　江澄：“…”

　　

　　魏无羡说完才觉不妙，江澄在和他说正事儿，他哪能总不着调？小心翼翼看了看江澄并不算很好的脸色，这才补救道：“我才从乱葬岗回来，这些事情我当真不太清楚。按理说，我的七魂六魄已全被鬼气侵蚀了，我真不知道哪儿又冒出来个魏无羡…”

　　

　　江澄皱眉：“鬼气侵蚀？那你没死可真算是命好。”

　　

　　魏无羡笑道：“有你保佑我嘛。”

　　

　　江澄心知他说的轻巧，真实情况只能比他说的更为惨烈。鬼修驭鬼，侵蚀还说的轻了，定然是恶鬼反噬，乱葬岗是什么地方？鬼比人气儿多。他能活着，当真是福缘深厚。

　　

　　江澄道：“算了。先不管这个…魏无羡？”

　　

　　他话还没说完，就见魏无羡身形猛地一沉，他下意识接住了，立刻感觉怀里一团冰冷。

　　

　　魏无羡低声道：“好疼。”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　　4.

　　

　　魏无羡猛地睁了眼。

　　

　　他总以为自己在做梦，一睁眼却看见了熟悉的房间。江澄坐在床沿看书，天黑了，一盏蜡烛暗暗的泄出几分光来。

　　

　　魏无羡盯着江澄的背影发怔，嘴里道：“江澄，你这样要坏眼睛的。”

　　

　　他说话之前不声不响的，也没个声儿。江澄被他一句话惊的皱眉，侧身看他，没好气道：“你管我那么多做什么？想想你自己吧。好点没？”

　　

　　凶巴巴的，还挺可爱。

　　

　　魏无羡当然只敢在心里这么说。

　　

　　他笑道：“我很好——没有哪里不好的。”

　　

　　江澄道：“那你还晕倒？”

　　

　　魏无羡：“…”

　　

　　魏无羡无奈道：“你也知道我是恶鬼，不能在太阳底下。难道恶鬼还有身体不舒服这一说？”

　　

　　这话半是玩笑半是打趣。他自己说的眉眼弯弯笑起来了，江澄却半点面子不给，冷道：“当了恶鬼，你痛快了？”

　　

　　魏无羡收了笑，叹道：“我才回来，你这么凶干什么？不怕把我吓跑？”

　　

　　江澄明显一怔。他像是想到什么不愉的事情，神情更加不快活起来。

　　

　　江澄冷笑：“也是。我哪儿敢凶你？这可是凑巧，没遇到护着你的人，不然一开始我拿紫电抽你的时候就有人带你走了。”

　　

　　这话说的，听听，是不是阴阳怪气？

　　

　　魏无羡知道江澄心里有怨，他说话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，做师兄的总要宠着。

　　

　　只是…

　　

　　魏无羡疑道：“我是寻你而来的，怎会和别人走？”

　　

　　江澄道：“你不记得云深不知处的魏无羡了？”他嘴角扯了扯，“他和蓝湛合籍的时候，我云梦还送了礼呢。”

　　

　　魏无羡猛地顿住了。他有些不敢置信：“你说什么？合籍？”

　　

　　蓝湛？

　　

　　他原先只当江澄嘴里的魏无羡是个招摇撞骗的骗子，毕竟本尊在此；如今看来却是稍微有点问题。如果是个骗子，江澄没道理会那么肯定他是魏无羡，甚至一直认为自己是恶鬼。

　　

　　江澄肯定道：“没错，合籍。”

　　

　　魏无羡沉默半响，忽而低声问道：“…其他人也就算了。江澄，你也觉得他是我？”

　　

　　他的语气含着点儿希翼。

　　

　　江澄没说话。魏无羡靠在床上，看着窗外明月把光倾淌在桌沿，他没忍心逼江澄，抬手摸了摸鼻子，笑了笑，正要开口。

　　

　　江澄突然道：“他和你好像。”

　　

　　江澄转过身来，杏眼勉强的弯出点儿笑意：“他和你怕狗的样子都是一样的，他能拔得出随便，紫电也抽不出他的魂魄。温宁也在，温宁说，金丹是他的。”

　　

　　魏无羡身体一僵。

　　

　　江澄的笑容难看的要死，眼尾泛着红。

　　

　　江澄问道：“我要如何不信他是魏无羡呢？”他声音低的如同自言自语，“魏无羡。你凭什么不告诉我？你做了那么多事情，一声不吭的死了，又回来了，还要温宁巴巴的来给你讨公道。”

　　

　　“何必呢？何必呢？你早告诉我不就得了。我欠你的，我根本没资格恨你，没资格讨伐夷陵老祖。亲手杀你的人不是我，可我也参与其中了。”

　　

　　“我凭什么计划着杀你啊？你回来一举一动不就是这个吗？我欠你颗金丹，我凭什么要求你活了还到莲花坞来？”

　　

　　“我也很想不信。”江澄说，“可是我设身处地的想想，要我把金丹给别人了，我没有不怨的。所以我觉得他没错，离我远点，应该的。”

　　

　　江澄还想再说什么，魏无羡却听不下去了。他猛地前倾抱住江澄几乎可以称得上瘦削的腰，轻轻道：“我不怨你。”

　　

　　“江澄，我不需要别人来为我讨公道。我只要你，我只需要你。”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　　5.

　　

　　江澄很平静。魏无羡想。

　　

　　魏无羡其实很少看见江澄这么克制的样子，他所注视着的江澄，情绪从来都是藏不住的。即使虞夫人再怎么训斥江澄要端架子，江澄嘴上答应着，下一秒和他目光相接，眼底又隐隐的笑起来。

　　

　　江澄现在也好像若有若无的笑了一声，然后毫不迟疑的推开魏无羡，道：“知道了。”

　　

　　魏无羡怔怔看着他，试图发现他掩藏起来的脆弱。可是遍寻无果，刚刚情绪爆发，推心置腹的长篇大论好像已经成为过去——江澄神态平静，眼中沉沉一潭清水。

　　

　　“你没必要这样。”江澄站起来，宗主服松松垮垮裹住他的身体，魏无羡恍惚间觉得他变瘦了好多，“我想了很久，之前看着魏无羡…莫玄羽和蓝湛合籍，我就想明白了。现在你也回来了，我想和你说的刚刚都说了，有没有回应其实都不重要。”

　　

　　江澄变得冷静许多。他远没有以前那般骄矜，少年的傲气早就磨没了，他说话坦然，坦坦荡荡的有点不像江澄。

　　

　　魏无羡涩声道：“我说的是真的。”

　　

　　江澄定定望他一眼。

　　

　　“我说的也是真的。骗你干什么？骗你又不是看不出。行了，好好休息吧。莲花坞欢迎你回来，我先走了。”

　　

　　江澄快步走出了房间。

　　

　　魏无羡匆匆忙忙想追上去，江澄把门用力关上，夏风的味道忽近，又远去了。

　　

　　江澄没走。魏无羡也没动。

　　

　　他两隔着门。魏无羡非常清晰的听见了门外江澄那一声压抑着的呜咽。只有一声，可那够了。

　　

　　魏无羡靠着门慢慢的坐了下去。他头微微仰着，闭上眼睛，低声道：“江澄，我回来了。”

　　

　　良久。

　　

　　“嗯。”

　　

　　魏无羡心满意足的笑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