Kilig

『双杰』溯洄 中

♡日常不知所谓。

♡羡澄羡无差，没固定cp。

♡感情线淡。

6.

　　

　　说是两人再见全无芥蒂是不可能的。魏无羡自己也知道，他不强求。在门口听着江澄脚步远去以后，他合衣坐在床上，撑着头，低声笑笑。

　　

　　他就知道，人心诡谲多变，唯独江澄，无论如何都是记忆里紫衣傲气的模样。

　　

　　“…江澄。”

　　

　　他轻轻道。

　　

　　合衣睡去的时候，似乎多年乱葬岗苟延残喘的痛苦愤恨都已经烟消云散了。他在梦里还梦见了过去的莲花坞，师姐做了莲藕排骨汤，江澄在旁边乖乖坐着，仰脸冲他笑了一下。

　　

　　笑完魏无羡就醒了。他没睁眼睛，先悄悄在心理偷偷怀念一下梦里江澄软软的笑，嘴角也忍不住跟着扬了扬。

　　

　　“…你怎么笑的那么恶心？”

　　

　　江澄？！

　　

　　魏无羡猛地弹起来，恰好撞进江澄有些嫌弃的眼神里。他刚要张嘴说什么，江澄一扬手，衣服劈头盖脸的就扔了下来。

　　

　　江澄道：“委屈你一下。回头我找人给你做身其他的。前堂有饭，穿好出来。我事多，不想等你。”

　　

　　说完就走，毫不留情。

　　

　　魏无羡把衣服丢到一边，想追出去。偏江澄回头一个眼刀甩了过来，他不敢动了，只能乖乖的捧起衣服。

　　

　　衣服是好料子。江家门生的校服都好看轻便，魏无羡已经十几年没穿过了。他沉默一会儿，三下五除二换了衣服。衣服套在身上意外的合身，黄澄澄的铜镜里照出一个眉眼阴郁的青年，他尝试着像以前一样笑了笑，眉眼飞扬着挑出风流弧度来，好像又是当年鲜衣怒马少年郎。

　　

　　魏无羡推门出去。

　　

　　院子偏僻安静，他寻着记忆里的石头路绕进前堂，江澄正慢条斯理的喝粥。望见他来了，上下打量一眼，道：“有点人样儿了。”

　　

　　魏无羡笑道：“这可不是。好歹我当年也是一介风流公子，小姑娘们可都把我当成梦中情郎的。”

　　

　　江澄没好气道：“你那叫沾花惹草。”

　　

　　魏无羡坐他对面，顺手捞了个馒头咬了一口。他本没有口腹之欲，偏见江澄坐着，一勺一勺的把粥送进嘴里，他也跟着口舌生津，忽而食欲大动了。

　　

　　他道：“是是是，是我沾花惹草。以后保证都不招惹了，只想在江宗主身边待着。”

　　

　　他脸上还带着笑，语气却诚恳极了。江澄把粥送进嘴里的动作一顿，下一秒恢复自然，细眉一扬，嘲道：“在我身边待着？你哪一次不是这么说的，哪一次在我身边了？”

　　

　　魏无羡道：“现在。”

　　

　　他这话完全是临场反应，半点做不得虚假。江澄说话向来这个样子，记仇得很，说完又要后悔。做师兄的，可不得让着他么？

　　

　　江澄喝完了那剩下的一点粥，问道：“只有现在？”

　　

　　魏无羡道：“还有以后。”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　　7.

　　

　　饭后是宗主的办公时间。

　　

　　莲花坞从重建到繁荣用的年头不算久，这里面江澄费了多少力魏无羡心知肚明。更何况还剩着金凌一个孩子，拉扯到现在也怪不容易的——

　　

　　“说起来，金凌怎么样了？”

　　

　　江澄道：“难为你想起他。金凌这几年都在和蓝家那群弟子夜猎历练，养的还不错，就是闹腾得很。”

　　

　　他脸上嫌弃一览无余，可语气实实在在的是有点高兴的。魏无羡也为金凌高兴，道：“小孩子闹腾不是很正常么？”

　　

　　江澄嘴角一撇：“他是闹腾的过了。”说罢就继续低头看卷宗。魏无羡有心想打扰他，又怕自己打扰的不好，于是巴巴的在书房椅子上坐着，直直盯着江澄的背影发呆。

　　

　　是真坐不住。

　　

　　江澄被他盯的浑身发毛，把笔往砚台上一摔，墨水飞溅出几个墨点。

　　

　　他偏头骂道：“你是不是闲的没事做？”

　　

　　魏无羡被他吓一跳，委委屈屈的收回目光，控诉道：“江澄，你别老这么凶。”

　　

　　江澄懒得理他，道：“你太闲就过来和我一起看。”

　　

　　魏无羡得了命令，立刻开开心心的凑上去了。扒拉来个椅子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音，在江澄骂人之前一屁股坐在他旁边，再讨好的笑笑，江澄就没办法了。

　　

　　江澄递给他几本。

　　

　　“你先看着。”

　　

　　魏无羡点头。他原以为江澄还要多嘱咐些什么，可他没有，仿佛全然信任的把这些重要卷宗堆到了他手边。

　　

　　他翻开一本，扫了几眼，忽而皱眉，念道：“蓝湛夜猎？”

　　

　　江澄抬头，厌烦之色一闪而过：“什么？”

　　

　　魏无羡道：“蓝湛携其道侣，来云梦夜猎。”

　　

　　道侣是谁？莫玄羽。然而这卷宗上明明白白写着魏无羡，他看着膈应，不想念出来。

　　

　　江澄也跟着蹙眉，正要开口，门外咚咚两声，江澄扬声道：“进。”

　　

　　江家门生推门进来，恭敬道：“宗主，有事禀报。”

　　

　　他望一眼魏无羡，有几分迟疑。

　　

　　江澄道：“不必管他，说。”

　　

　　他又向魏无羡递去惊讶的一眼，这才低头道：“宗主，含光君传书，不日将拜访云梦。魏公子说，说，想回江家看看。”

　　

　　江澄道：“知道了，下去吧。”

　　

　　“是。”

　　

　　房门关上。魏无羡沉默半响，道：“他们来干什么？”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　　8.

　　

　　莫玄羽和蓝忘机行至云梦境内。

　　

　　他们一路行来，斩妖除魔无数。因着与江澄到底有旧怨，他们本想绕路而行。偏莫玄羽触景生情，又记起了过往旧事，买了几个枇杷扔在嘴里，甜滋滋的味儿遍布所有味蕾，他却总觉得缺了什么。

　　

　　“二哥哥。”莫玄羽喊了一声，笑盈盈的凑到蓝湛身边。

　　

　　蓝湛神色温柔许多，他道：“嗯。怎么了？”

　　

　　莫玄羽兴高采烈道：“枇杷真甜。”

　　

　　蓝湛唇角一弯：“嗯。”

　　

　　两人垂首喁喁细语，旁人看他们一身出尘气质也都乖觉的不上前打扰。莫玄羽一连吃了几个枇杷，用没沾着汁水的那只手去摸蓝湛衣襟内的帕子，正要擦时，忽而神情一怔。

　　

　　“唔！”

　　

　　他身体摇晃几分。蓝湛蹙眉扶住，问道：“怎么回事？”

　　

　　莫玄羽一时说不出话。他捂着胸口只觉胸闷气短，记忆片段混乱交杂着在眼前出现，这种感觉有几分同当年献舍相似，像是魂魄拉扯融合，整个人都要跟着一起破碎似的。

　　

　　他艰难道：“我…”

　　

　　蓝湛将他揽在怀里。一把搂住又探手去寻他手腕脉搏，灵力运转眉心升起忧色：“魏婴，你魂魄不稳。”

　　

　　还有脱离之相。

　　

　　蓝湛只当是献舍有几分后遗症，倒也没多想。温和灵力安抚住莫玄羽体内躁动不安的气息，待他神情稍稍好转，才道：“可曾好些？”

　　

　　莫玄羽道：“好多了。”

　　

　　两人对视一眼。相处多年自然心有灵犀，毕竟此地云梦，难免联想到江澄几分。又恰是多年不见，寻个由头去看看也无妨。

　　

　　灵讯当即写成。蓝湛果断，他料想江澄不会拒绝。

　　

　　江澄也确实没有拒绝。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　　9.

　　

　　魏无羡主魂虚弱，没能察觉出这几里之外隐隐约约的余魂波动。他不情不愿的看着江澄吩咐门生备上饭菜，一门心思都放在如何阻止他们来的事儿上，不大高兴的盯了几眼，朝江澄道：“他们来的时候，我能不能在场？”

　　

　　江澄无奈道：“你这一身鬼气，瞒得过我江家门生也算勉强，多是我为你遮掩。在蓝湛面前如何瞒得住？”

　　

　　魏无羡当然不甘心就这样放弃。趁江澄不得空，他苦思冥想，终于从脑海里翻箱倒柜出了差点被他忘到九霄云外的操纵纸人之术。

　　

　　他兴高采烈的想：“这下好了，我能附在江澄身上…哪里好呢，腰上怎么样？”

　　

　　魏无羡全然没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什么不对。想着想着他又盘算着要蹭到江宗主的腰带里，江宗主的腰带又细又长，在腰间坠个精致的铃铛，自个儿就悄悄扒在后面…

　　

　　“魏无羡！你想什么呢？”

　　

　　恰时江澄过来，扫他一眼，只见他神情痴痴，立刻鸡皮疙瘩起了一身。

　　

　　魏无羡委屈道：“江澄，都和你说了别老这样吓我。”

　　

　　吓得我之前想的东西都差点忘了。他在心里偷偷嘀咕。

　　

　　江澄没好气道：“谁让你自己走神。”

　　

　　魏无羡好脾气道：“好好好，都怪我。你不是忙着吗。怎么突然过来了？”

　　

　　江澄道：“我来和你说一声——蓝湛和莫玄羽已经来了，你待在这里，别乱跑。”

　　

　　“他们来了？”

　　

　　魏无羡惊道：“这么快？你等等，我也要同去。”

　　

　　江澄皱眉：“…你？你不能去。你是生怕蓝湛发现不了我养恶鬼了是吗？”

　　

　　魏无羡道：“那怎么了。你养我是我们的事情，与他蓝湛何干？更何况…”他神神秘秘的朝江澄招招手，“你过来。”

　　

　　江澄颇有几分嫌弃，却还是过去了，嘴里正道：“你又做什么幺蛾子…！”魏无羡懒得听他说完，一把将江澄扯了过来，两人凑的极近。

　　

　　江澄呼吸一顿。

　　

　　魏无羡仿佛没有察觉到。他指尖窜起黑色雾气，一张小巧的纸人凭空而出，它在空中雀跃着转了个圈儿，又服帖的落在了魏无羡手上。

　　

　　江澄知道这是鬼道之术。他不太喜欢，于是神情也跟着露出几分不虞来。魏无羡笑吟吟的把手一摊，放在他面前，笑道：“你带着它，我跟你去。”

　　

　　江澄本想要拒绝的。

　　

　　可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，魏无羡呼吸温热咫尺之间，他终究道不出那声拒绝。

　　

　　魏无羡又问一句：“好不好？”

　　

　　他神情希冀，语气温软讨好，小心翼翼，像是询问最贵重的珍宝。

　　

　　江澄的神情慢慢温柔了。

　　

　　他道：“好。”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　　10.

　　

　　正厅。

　　

　　江澄对蓝家算不上厌恶。他自幼在云深不知处求学，怎么也不能堂而皇之的说一声不喜欢。只是蓝湛和莫玄羽特别些，他不仅明着要讨厌，暗着也要讨厌。

　　

　　蓝湛携着莫玄羽进来，礼貌性的颔首：“江宗主。”

　　

　　莫玄羽于是跟着道一声：“江澄。”还颇不自然。

　　

　　江澄冷笑一声：“含光君大驾光临，有失远迎。不知此次来此，有何贵干？”

　　

　　蓝湛皱眉。他最听不得江澄这般阴阳怪气的说话，可到底涵养还在，暗自忍住了。他不爱说谎，莫玄羽也担心他说出破绽，抢先道：“我就是，就是想回来看看。”

　　

　　回来看看？

　　

　　这个说辞假，江澄不信。这都多少年了？含光君惩恶扬善的名声从清河传到云梦，其他不说，旁人家地界的事，无论多少，他们总要插上一手。云梦他们也来过不止一回，哪次想到江家了？除了多管闲事，江澄还真不觉得他们有什么其他好处。

　　

　　腰间的纸片忽然一颤。

　　

　　 江澄五官敏锐，立刻察觉到了这点细微之处，他不动声色的垂手遮掩住那张薄薄的纸人，嘴上嘲道：“既然如此，看都看过了，你们还不走吗？”

　　

　　“江澄！”

　　

　　蓝湛神情不大好看。江澄却懒得顾忌他什么，嘴角扯出个似笑非笑的弧度来，道：“怎的，我说的不对？”

　　

　　蓝湛沉声道：“魏婴思乡，你如此不近人情，总不是待客之道。”

　　

　　这话有意思。江澄几乎要笑出声来，他拂袖坐上正位顺势把纸人压在袖下，挑眉道：“待客之道？含光君与其要教我待客之道，不如先好好学学什么叫为客之道罢。我云梦境内，不留你们。”

　　

　　腰间颤动更甚。江澄虽是态度恶劣，但也时刻关注着莫玄羽的动作。只是一眼扫过，却见他面色苍白，额间隐隐一层薄汗。

　　

　　他狐疑的打量几眼。

　　

　　蓝湛明显含了怒意，正欲开口，莫玄羽忽而痛呼一声，往后仰倒而去。

　　

　　蓝湛立刻接住他，拧眉探他脉搏，他经脉之间灵力混乱，魂魄竟有离体之像。

　　

　　江澄起身，神情也有些意想不到。

　　

　　蓝湛把莫玄羽打横抱起，声音有如结冰般冷了下来：“江澄，你做了什么？”

　　

　　“我做了什么？”江澄一怔，旋即反应过来，语气已是有了几分不屑，“他到底如何你心里不清楚？若是我能做什么，早在之前就一剑把他杀了！”

　　

　　他阴冷的扫向莫玄羽，不知怎的又想起魏无羡那玩世不恭的样子来，目光终于稍稍柔和些。

　　

　　“既然莫公子身体不适，还请含光君带他早去医治。送客！”